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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就惹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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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就惹事

孫猴他們從市裏下鄉到米縣,車隊先在縣上停留。縣上招待集體用餐後,靳老五等人逛到了西門外擺地攤的集市,靳老五蹲在一個彜胞的地攤前,把所賣的烏木包銀刀柄的短刀拿起來看,和彜胞討價還價。

他並不是真的想買,而是有逛地攤和討價還價的癖好。在省城他腰無分文,也這個百貨商店進去那個百貨商店出來。

彜胞性子大都直來直往,因見他腰間戳了件東西,說:“你又不是安心買,你身上帶了刀的嘛!”

他聽了幹脆就把自己身上的藏刀拿出來,兩刀並在一起比較。這藏刀紅色的刀柄,纏有金絲,外表就把烏木包銀的“彜刀”比下去了。

彜胞操著夾生漢話:“你這把刀的鋼火不好喲!”

他也學著彜胞的腔調:“我這把刀的鋼火就是好喲,你的刀鋼火才不好喲!”爭得起火。

彜胞氣沖沖說:“比一比啰!”

拿過他的藏刀,在靠近刀柄處,刀刃對刀刃用力摁一下,在藏刀上摁了個小缺口。

彜胞勝利地叫道:“你看你看!”

遞還給靳老五。順帶說句,過去彜胞無論黑彜白彜,都是逞強鬥狠的,現在溫和得多。他在用力摁之前先瞄了靳老五一眼,靳老五沒做聲。

哪知此時靳老五不依了,硬要彜胞賠15塊錢,不然就賠手上的刀外加一張狼皮。彜胞哪裏遇到過這樣不講理的漢人,叫道:“你的爛刀不管錢的喲!我賠你啥子刀喲,我賠你坐!”鬧得不可開交。

孫猴忽從人叢中鉆出來。他喜歡湊熱鬧,此時不過想幫幫朋友,也賣弄一下自己,對彜胞說:“到底哪把刀是爛刀,我也來試一下,好不?”

彜胞冷笑應允。孫猴當著圍觀者的面依法炮制,手一摁,竟用靳老五的藏刀把彜胞的刀割出條深口。

彜胞雖疑心孫猴有鬼,陰沈著臉,但是也沒說啥。靳老五格外興奮,可能太心疼自己的藏刀了,還覺得不甘心,叫道:“再試他這把!”

將地攤上另一把刀交給孫猴,孫猴興起再一摁,又是條深口。這下彜胞不依了,站起扭著要孫猴賠。

孫猴明顯輸理,周圍看熱鬧的都在說“賠!”“該賠!”

孫猴見人圍多了,冷不防掃彜胞一腿,趁他摔倒之機跑了。靳老五趁亂也跑了,卻主動去找下鄉的帶隊幹部,交待了此事。

這樣孫猴剛來就成了特殊人物,還沒下隊就差點被送回去——那就會有好的等著!

後來大家指責靳老五出賣朋友,當□□蟲(叛徒、告密者之謂),可孫猴本人大肚能容,與靳老五還是朋友。

下鄉不久有些知青參加了公社水利隊,駐紮在本公社引水渠的上游修水利。這天中午沒有煙抽了,需要去幾裏外的小賣部買。

大家一則勞動累了,二則互相推著玩,大懶支小懶、張丞相望李丞相都不肯動。

後來先劃“黑白”,大家圍成一圈,手背為黑,手心為白,口中念念有詞,同時出手,單白或單黑者勝出。

最後二人劃“石頭剪子包(布)”,靳老五輸了,他只得灰溜溜去買煙。

靳老五走後有人懷疑其人品,說他如果根本沒有去,我們還在這裏傻等呢!遂公派何光德去跟蹤。

何光德遠遠跟著,看他在田間小道走了不到一裏就蹲下了,半天不動。何光德想他真的在騙大家呀,正要回去通報消息,隱約聽見那塊田裏有歡快清亮的叫聲:“呷呷,呷呷。”

悄悄走近一看,原來才插了秧的水田中央有群鴨子,靳老五正全神貫註盯著鴨子,腳邊還壘著彈藥——大大小小的幹土塊。何光德腦筋反應慢,半天才想通,他這是在“守株待鴨”。

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,當鴨群游過來時,幹土塊從靳老五手中接二連三飛出,嗖、嗖、嗖,利索地打中了兩只。何光德也趕忙從他背後躥出,下田幫忙逮鴨子。

只聽得“嗖、嗖、嗖”三塊土坷垃朝鴨群射去,鴨群一陣驚慌失措地逃竄,有一只被我們突如其來的“排炮”擊中。我們忙趕過去,薛彤擰住鴨脖,撩起衣襟快速塞了進去。

躥出的瞬間靳老五嚇得一屁鼓坐在田埂上,但笑和尚連笑都沒時間,就踩下田去了。其餘鴨子被驚得“呷呷”大叫,在田裏撲騰。

何光德手提著戰利品要溜,靳老五還紋絲不動站著,口裏道:“別慌,龜兒不收拾幹凈,跑了的要回去報信!”

“報啥子信?”何光德愕然。

靳老五調整戰術又把另外幾只鴨子結果了,一共六只鴨子。路邊恰好有一堵斷墻,二人臨時把鴨子埋在一堆爛土磚裏。

天黑盡了去掏,快走攏時,因為判斷不出斷墻後面是否躲了人,靳老五叫何光德走前面。

何光德嘀咕:“錘子!啷個你不走前面?”

“你萬一被逮住了,我好救你。如果我被逮住了,或者兩個都被逮住了,咋辦?”

言之有理,何光德只好走前面,靳老五拖後幾十米遠。

何光德把鴨子羽掏了出來,將六只鴨腳捏在手裏,解褲腰帶束緊,沈甸甸提起,拍了拍鴨毛上的土。剛要提走,靳老五出現了,說道:“不忙!”

解開一只只拿在手裏掂,將三只肥的又埋回去:“多勞多得,不勞不得,留三只在這裏!”

眾人把三只鴨子燙了毛,迫不及待要下鍋。靳老五坐在旁邊抽煙,這時才說:“莫慌,還有毛。”

狗娃子說:“毛、毛吃得!”

靳老五道:“你爬,走開點!”

叫又點了盞煤油燈。他也不管周圍有多少雙伸出爪子的眼睛,有多少只在咯噔咯噔作響的喉嚨,慢條斯理一只一只拈絨毛,收拾得幹幹凈凈了,這才下鍋。

埋著的三只肥鴨子,靳老五改天只叫了孫猴,加上何光德,三個人半夜裏悄悄弄來吃的,幸好春寒料峭沒有變味。因為必需一頓吃完,不然沒地方擱,三個都吃得肚皮滾圓。

吃完孫猴喘息著說:“遭了,塞齊喉嚨了。”

說完就和何光德躺下了,輾轉反側到天亮。靳老五堅持著把廚房清理幹凈了才睡。天亮後,三個都躺在地鋪上動彈不得。

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,孫猴和何光德瞇著眼裝睡。靳老五哼哼道:“昨晚上我們又到田壩去、逛了大半夜,默倒有啥子,結果屁都沒得,還反而遭涼了……”

這天三個都沒有出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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